極目新聞記者關前裕

通訊員楊文會

【資料圖】

只因被他人看了一眼，就向對方大打出手，為了讓受害人“老實”一些，他又將受害人帶至山上樹林，進行長達3小時的毆打，最終致人死亡。動機讓人咋舌，手段令人發指。案發后，同案犯相繼落網，十堰男子丁某卻逃之夭夭，不知所蹤。

時光流逝，不會洗掉罪惡。歷經32年的追捕，4月9日，丁某終于落網。5月3日，十堰市公安局東岳分局民警向極目新聞記者介紹了案件偵破過程。

致命一眼，兩職高生命喪山林

時間回溯到1991年5月19日，晚上9點多，十堰某職高學生小光、小峰（均系化名）蹲在某處臺階上聊天。在離兩人幾步遠的地方，3名男青年朝他們吼了一句“滾蛋”，小峰回頭看了3人一眼，沒想到正是回頭這一望，釀就了一起驚動十堰的大案，徹底改寫了這5名年輕人的人生……

1991年，丁某21歲，因在家中排行老四，大家都叫他“丁四”。彼時的他是東汽某廠車間工人，因酷愛打架斗狠，一些想要“混社會”的學生“慕名”而來，跟在他身后做他的“小弟”，時年14歲正在某校讀初一的胡某是其中一個。時年19歲的高某，則在認識丁四后，被他強行吸納為小弟。

5月19日晚9點，丁四帶著胡某、高某來到一修花展館前，準備等某校上自習后放學的女學生小花（化名）路過，認小花作“干妹妹”。三人正在聊天時，看到小光、小峰二人在身旁不遠處，一向囂張跋扈的丁四讓二人滾開。小峰起身離開時，回頭看了三人一眼，這一眼瞬間點燃了丁四的火氣。

“你還敢瞅？！”丁四順手撿起一塊石頭砸向二人，但沒有砸到。丁四帶著胡、高二人來到小光、小峰面前，順手就是兩拳砸在小峰面部。而急于在“大哥”丁四面前表現的胡某，則是撿了一塊磚頭，跳起來砸在比自己高許多的小峰頭部。

小光認識丁四，知道惹不起他，隨即向丁四求情，換來的卻是丁四的拳打腳踢。

仍不解氣的丁四認為小光、小峰不服氣，遂和胡、高將二人帶到東汽七中后山水塔旁，讓二人趴在水坑里，折了兩根樹枝，輪番對二人進行抽打。樹枝打折后，又將二人帶到山上松樹林中，將二人衣服脫光，折了兩根更粗的樹枝繼續毆打。

此時小光、小峰已遍體傷痕，丁四擔心二人回去之后報警，遂開始對二人進行“審訊”。在棍棒和皮帶的加持下，小光、小峰多次更改“口供”，承認二人先后五次“搶劫”，終于讓丁四覺得“這才老實了”。

3個多小時的毆打，小光和小峰數次昏過去，又被涼水澆醒。20日凌晨1時許，二人“認罪”后，丁四便安排胡某回家取紙筆，要讓二人“手書罪證”。

胡某離開現場時，小峰已經奄奄一息，連手都抬不起來。但丁四認為是夜里山上太冷的緣故，便安排高某生了一堆火，企圖讓小峰暖和一點，但他們很快發現小峰已然死亡。

“我們殺人了！”高某有些慌神。

“反正已經殺了一個了，抓住就得槍斃，這個留著是個禍害。”丁四撿起一塊石頭，走向了小光。丁、高二人輪番使用石頭砸向小光的頭部、胸口，本就重傷的小光很快便沒了呼吸。

為毀尸滅跡，二人又將小光、小峰的尸體捆在一起，扔在了山頂的水坑里，并在水面撒上樹枝。受害人的衣服和鞋子，則被他們分開帶到不同地方焚燒、掩埋。

忙完這一切后，二人返回了高某的家中，洗凈身上的血跡，換上干凈的衣服，又到丁家中取了200元錢，開始了逃亡之路。

驚現慘案，主要嫌疑人逃亡32年

1991年6月3日，連續半個多月的陰雨終于停了，原東風公司第一修建處園林工人來到東汽七中背后的山上，突然發現山頂水坑里有兩具尸體。東風汽車公司公安處（十堰市公安局東岳分局前身）刑警接報后迅速趕到現場開展勘察。

法醫鑒定很快證實，兩具尸體正是十堰某職高學生小光、小峰，歿年均17歲。二人是同學，又在同一個車間實習，常約在一起玩，以至于二人一起失蹤半個月，在那個通訊不發達的年代，家人還以為二人出遠門游玩散心去了。

“兩具尸體被三道鐵絲綁在一起，全身多處損傷，尸體經過半個月的浸泡，已經高度腐敗，慘不忍睹……”事發32年后，當年參與現場勘察的東岳分局刑事技術室主任熊清華談起當時的場景，仍然感到不寒而栗，“對兩名學生下這樣的死手，兇手確實殘忍至極。”

一向平靜的車城突然出現這樣的兇殺案，消息不脛而走。

只有迅速查明案情，抓住兇手，才能還受害者以公道，還群眾以安全感。東汽公安處當天就成立了專案組，正式立案偵查。

“那個年代城區還沒有攝像頭覆蓋，拋尸現場在人跡罕至的山頂，連續半個多月的陰雨天氣，現場能提取到的有效證據并不多。”時任刑偵大隊偵查員的楊平回憶起該案的偵辦時感慨良多，“就是依靠群眾，大量走訪群眾，從群眾那里獲取有關線索。”

很快，有群眾提供了一條重要線索——半個月前的一天晚上，看到市區某中學學生胡某和另外兩名年輕人在一修花展館門前打了兩名年輕人。

兵貴神速，專案組民警迅速布控，于案發當日晚上將胡某抓獲歸案，經過突審，胡某交代了其伙同高某、丁某于5月19日晚間將小光、小峰帶至山頂進行毆打的事實。但胡某稱自己因為第二天要上學，所以提前離開了現場，并不知道小光、小峰已死亡。

民警迅速出擊，于第二天下午將高某抓獲，但丁某如同人間蒸發一般，這一逃就是32年。

不懈追捕，兇手改頭換面仍難逃法網

據高某供述，二人當天以逃票的方式上了火車，先后逃竄到安康、西安、成都等地，并將作案時帶有血跡的衣服丟在了成都的垃圾堆里。

逃亡途中，二人在西安街頭碰到象棋“殘局”，忍不住技癢的丁四將隨身帶的錢輸光了。二人企圖搶劫一名路人，高某打了對方一棍后，對方大叫，二人倉皇逃走，隨后二人潛入一居民家中，盜取了一臺錄像機和四盤光碟，準備賣了換錢。

高某抱著錄像機在街頭走時，遇到了盤查，丁四看形勢不對，隨即離開。二人走散后，再未見過面。

當年5月底，身無分文的高某只得回了家。幾天后，小光、小峰尸體被發現，胡某、高某旋即被抓獲。

而此時的丁四也悄悄回到了十堰，但6月3日他得知尸體被發現后，便再次踏上了逃亡之路，這一逃就是32年，直至今年4月9日，十堰東岳分局民警在新疆阿克蘇將其抓獲。

據丁四到案后供述，當年他逃走之后，先后逃竄至武漢、長沙、岳陽等地，最后輾轉到了廣州、深圳。他知道自己被通緝，所以從不使用自己的身份證。在深圳打零工期間，他認識了幾個新疆人，便為自己杜撰了一個悲慘的身世，稱自己是新疆牧民家被遺棄的孩子，被犯罪團伙帶著偷盜，好不容易從團伙中逃了出來，他甚至還給自己取了一個少數民族的名字，得到了其他人的信任和同情。

多年的逃亡中，他強迫自己忘掉是“丁四”，忘掉當年犯下的罪行，但十堰民警卻沒有忘記他。

“我逃了這么多年，從不與親人聯系，或許他們都認為我已經死了。這個世界上，如果說有人還在記著我，那一定是你們公安處的警察……”

32年來，東汽公安處改制成了東岳公安分局，專案組有民警退休了又補充進新人，但該案主要犯罪嫌疑人丁四未到案，該局專案組就從未撤銷。

“丁四犯下命案時，我們現在的好多偵查員都還沒出生，但丁四的相貌卻深深刻在年輕偵查員的腦海里，無論到哪兒出差，都要帶著他的照片，不放過任何一次比對的可能。”東岳分局刑偵大隊副大隊長戚偉一直負責命案積案攻堅，近幾年，他帶著偵查員反復翻閱卷宗，丁四三人從花展館門前開始的六個作案現場，就像紀錄片一樣深深地刻在民警的腦海里。

受限于當年的科學技術，現場提取到的有效證據太少，涉及丁四的僅有一張昏黃的照片和一枚并不太清晰完整的指紋。

“近年來，我們利用現代技術對這枚指紋進行清晰化處理，最終在今年3月份發現一名‘新疆人依明江·賽都’指紋相似度很高。”東岳分局刑事技術民警王春英始終堅信丁四的那枚指紋就是破案的關鍵，多年來堅持不停地開展比對工作。

這個重大發現讓專案組民警興奮不已，民警立即開展進一步工作，經仔細查證，證實這名改了年齡、民族但不會講維語的“新疆人”正是潛逃32年的命案逃犯丁四！

專案組民警即刻啟程，在當地警方的配合下，將丁四抓獲并帶回十堰。

正義不會缺席，該還的債總是要還的

“該還的債總是要還的……”當警車載著丁四進入十堰，丁四感慨道。

到案后，丁四坦言，這么多年雖然他逼迫自己忘掉當年的罪行，但卻始終無法忘掉。民警帶他指認現場時，雖然很多建筑發生了改變，但他仍然能夠清晰地指出案發的六個現場。

逃亡32年，他始終活在提心吊膽中，見到警察、警車都要躲著走。從一個21歲的青年，到如今年過半百，從逃亡那天起，他便斷絕了與所有親人的聯系，一個人孤苦伶仃地逃亡。他連父母何年何月過世，也是從民警處得知。

“正義或許遲到，但絕不缺席！這么多年，還能記掛著我兒子的，除了我們家人，也就是你們東岳分局的警察了……”受害者小光的母親葉阿姨聞訊后，專程為東岳分局刑偵大隊民警送上錦旗。

“每一起命案的背后，都有一個背負沉重傷痛的家庭。東岳公安從未放棄對命案逃犯的追捕，近3年來，我局已經連續破獲了‘1994.4.10’‘1995.2.9’以及這次的‘1991.5.19’3起命案積案，實現了命案逃犯‘清零’。我們唯有以這些命案逃犯的早日歸案，來告慰受害人，捍衛法律的尊嚴。”十堰市公安局東岳分局副局長徐波介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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