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壟斷法實施以來，對制止壟斷行為、保護市場公平競爭、提高經濟效率、維護消費者利益和社會公共利益、促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健康發展起到了重要作用。與此同時，反壟斷法在實施中也顯現出相關制度規定較為原則、對部分壟斷行為處罰力度不夠、執法體制需要進一步健全等問題。《中華人民共和國反壟斷法(修正草案)》延續了現行反壟斷法的框架，分為總則、壟斷協議、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經營者集中、濫用行政權力排除限制競爭、對涉嫌壟斷行為的調查、法律責任和附則八個專章。

《中華人民共和國反壟斷法》(以下簡稱反壟斷法)施行13年后迎來首次修正。日前，《中華人民共和國反壟斷法(修正草案)》(以下簡稱修正草案)結束征求意見。12月17日，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制工作委員會發言人岳仲明在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制工作委員會舉行的記者會上介紹說，在公開征求意見期間，社會公眾主要對行政性壟斷、重點領域反壟斷、壟斷協議“安全港”制度、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認定、經營者集中審查、反壟斷公益訴訟、法律責任等問題提出了意見和建議。

實際上，自“十四五”規劃將公平競爭制度更加健全列入“十四五”時期經濟社會發展主要目標范圍起，我國反壟斷行動不斷，密集出臺了各項反壟斷相關政策，處罰案件數量和規模大幅上升，力求打破行業壟斷和地方保護，形成國民經濟良性循環。

鼓勵創新強化競爭

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局長張工作修正草案說明時表示，我國現行反壟斷法自2008年施行以來，對于保護公平競爭、提高經濟運行效率、維護消費者利益和社會公共利益、促進高質量發展等發揮了十分重要的作用。同時，隨著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發展，反壟斷法在實施中也顯現出相關制度規定較為原則、對部分壟斷行為處罰力度不夠、執法體制需要進一步健全等問題。

記者發現，修正草案增加了“鼓勵創新”的要求;同時，修正草案第一條還增加了“國家強化競爭政策基礎地位”的內容，更加強調保護競爭。

“當今世界正經歷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國際形勢復雜多變，反壟斷法應當滿足鼓勵創新和強化競爭政策基礎地位的要求。”國務院反壟斷委員會專家咨詢組副組長趙曉光強調，鼓勵創新和強化競爭政策的基礎地位是“修正草案”的兩個突出亮點。

那么，為什么反壟斷法會與創新發生聯系?上海金融與法律研究院研究員傅蔚岡認為，這可以從兩個角度理解：一是很多壟斷行為本身構成了對創新的阻礙;二是很多看似符合“壟斷行為”標準的行為，實際是一種創新。

“知識產權保護與競爭保護具有共同的終極目標，都是為了促進發展，但二者采取不同的路徑和方式。反壟斷法在保護自由競爭的同時，承認知識產權的合法壟斷，給予知識產權正當行使行為以適用除外，但如果權利人濫用知識產權，排除、限制競爭，反壟斷法仍可適用，這體現了法律既保護知識產權和鼓勵創新，又適當限制知識產權并對知識產權不當行使行為進行規制的平衡制度精神。”武漢大學知識產權與競爭法研究所所長寧立志認為，修正草案中新增“鼓勵創新”，說明立法者有意對知識產權保護加以突出和強調，這一修改如果得以通過，在將來的反壟斷執法工作中，對創新保護的考量要適當提高權重，從而確保在強化反壟斷工作的大趨勢之下，不傷及企業創新的積極性。

此外，針對反壟斷執法中反映出的問題，修正草案大幅提高了對相關違法行為的罰款數額，增加了對達成壟斷協議的經營者的法定代表人、主要負責人和直接責任人員的處罰規定。

“修正草案對于各類壟斷行為的處罰力度都大幅提升，其中在情節特別嚴重的情況下，甚至可以按罰款數額的5倍進行懲罰。”北京大成律師事務所高級律師鄧志松說。

反壟斷初顯成效

“2021年我國競爭政策和反壟斷取得了頂層設計、制度建設、體制機制等多方面的成效，是我國競爭政策和反壟斷法歷史進程中極不平凡的一年。”國務院反壟斷委員會專家咨詢組成員、對外經濟貿易大學競爭法中心主任黃勇如是說。

今年2月，國務院反壟斷委員會正式發布《關于平臺經濟領域的反壟斷指南》(以下簡稱指南)，進一步明確平臺經濟領域濫用市場支配地位案件反壟斷執法的原則，明確“二選一”“大數據殺熟”等行為可能構成濫用市場支配地位行為，為平臺經濟領域經營者依法合規經營提供更加明確的指引，保護市場公平競爭和消費者利益。

通過對指南發布后的第一個電商平臺重大節日“雙11”的觀察，網經社電子商務研究中心主任曹磊在接受中國商報·法治周刊記者采訪時指出，電商行業明令禁止“二選一”行為，使整個平臺經濟的環境更加明朗，但也不排除其以更隱蔽的形式存在。現在商家可以在多個渠道開店，但平臺間搶新品首發、要求品牌最低價的現象多了起來。雖然平臺里有些商品的定價是雙方綜合博弈的結果，但最終的定價權還是在商家手里。因此，消費者仍需警惕商家隱性手段的“二選一”行為。

“今年以來，天貓、京東兩大頭部平臺的很多商品都是差不多的價格。重罰之下，各家電商會有所忌憚，不管是招商還是促銷會更加規范。對于有些商家而言，把渠道分布在各個平臺，既能降低經營風險，也可更好獲客引流。對消費者而言，則有了更多的選擇。”曹磊表示，總體來講，防范、打擊各類可能構成濫用市場支配地位行為，對營造良好的商家經營環境和網絡經營環境來說非常重要。

我國將深化反壟斷執法作為民生領域反壟斷工作重點，在立法層面出臺了多部指南，指導民生領域反壟斷重點行業執法。比如，針對醫藥領域，《關于原料藥領域的反壟斷指南》要求預防和制止原料藥領域壟斷行為，進一步明確市場競爭規則，維護原料藥領域市場競爭秩序，保護消費者利益和社會公共利益。針對教育領域，《中華人民共和國民辦教育促進法實施條例》要求同時舉辦或者實際控制多所民辦學校的，不得濫用市場支配地位，排除、限制競爭。針對交通運輸領域，出臺了《關于汽車業的反壟斷指南》和《關于加強交通運輸新業態從業人員權益保障工作的意見》等。

11月18日，國家反壟斷局正式掛牌成立，使社會各界對反壟斷領域的關注度持續升溫。當天，《國務院反壟斷委員會關于原料藥領域的反壟斷指南》《企業境外反壟斷合規指引》發布，進一步完善了反壟斷監管制度規則，讓反壟斷監管更具有空間和方向。

強化反壟斷執法

一段時間以來，加強反壟斷和反不正當競爭已成為我國一項重要的常態化工作。針對重點領域加大反壟斷監管力度，依法查處有關平臺企業壟斷和不正當競爭行為，防止資本無序擴張初見成效，市場公平競爭秩序穩步向好。

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金融研究所副所長陳道富表示，當前我國既出現了投資動力不足，也出現了資本無序擴張現象，因此既要鼓勵資本積極尋找市場機會，發揮企業家精神，加大投資，又要防止資本野蠻擴張，避免壟斷和產融不當結合等。與此同時，在規范資本無序擴張中，市場出現了一些擔憂，需要正本清源。

近日召開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強調，要為資本設置“紅綠燈”，依法加強對資本的有效監管，防止資本野蠻生長。要支持和引導資本規范健康發展，堅持和完善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毫不動搖鞏固和發展公有制經濟，毫不動搖鼓勵、支持、引導非公有制經濟發展。會議首提為資本設置“紅綠燈”，反壟斷的措辭更加堅定。

專家表示，中央經濟會議提出為資本設置“紅綠燈”，意味著將在法律法規制度框架下，劃清合法與非法的界限，依法監管、有效監管。

國務院反壟斷委員會專家咨詢組成員、清華大學法學院競爭法研究中心主任張晨穎說：“設置‘紅綠燈’是為了明確劃清合法與非法的邊界，從經營者的視角看，合法的可為，非法的必須停止;從監管者的視角看，要依法監管，非法的經營行為必須禁止。這里的‘法’就包括反壟斷法、反不正當競爭法等。”

張晨穎認為，首先要明確法律規則，通過各種指南、解讀、示范性案例等等明確、細化規則，提高法律規則的透明度，鼓勵資本合規經營，防患于未然。其次，要依法監管、公平監管，堅持發展與規范并重;再次，要依法裁判，遵守實體、程序規則，對于違法行為依法懲處，一視同仁，做到特殊預防與一般預防相結合，防微杜漸，形成全社會合力，提高生產要素效率，最終推動創新和經濟高質量發展，服務于人民。

據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局長張工透露，下一步將推動加快修訂反壟斷法，適時修訂反不正當競爭法，持續完善配套立法，不斷健全市場準入制度、公平競爭審查機制、數字經濟公平競爭監管制度、預防和制止濫用行政權力排除限制競爭制度等。持續規范平臺經濟、科技創新、信息安全、民生保障等重點領域競爭行為，嚴格依法查處壟斷協議、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等壟斷行為。

在黃勇看來，隨著反壟斷執法力量的加強，可以預期2022年反壟斷執法將更加常態化、更具專業性，從而更好地保障市場公平競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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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發布平臺經濟領域反壟斷合規指引

今年12月7日，由北京市市場監管發展研究中心和中國政法大學競爭法研究中心組成課題組研究制定的《北京市平臺經濟領域反壟斷合規指引》(2021年版)正式對外發布。該指引具有以下幾個特點：

詳細指導，強化合規意識。指引結合互聯網業態特點，就反壟斷法規制的涉嫌壟斷行為的基本內容、行為表現和風險提示進行了說明，并列舉相應案例，指導平臺企業進行反壟斷合規管理。

以案釋法，提高識別能力。指引共列舉了12個案例和8個示例，真實案例來源于我國及歐盟、美國反壟斷執法機構公開的處罰案件，其中我國案例8個、美國及歐盟案例4個。真實案例為避免誤解，不指出經營者名稱。編寫了8個模擬示例，針對平臺經濟領域經營者具有違法可能性的行為采取模擬示例的形式，經營者根據示例行為描述，檢視自身行為是否合規，提高壟斷風險識別能力。

回應熱點，準確研判風險。針對平臺經濟領域競爭行為的特點和趨勢，正面回應了“二選一”“大數據殺熟”等互聯網領域的業態和競爭行為，對存在潛在排除、限制競爭的縱向非價格壟斷協議進行了剖析，旨在提高經營者壟斷風險防范意識。

預警提示，增強底線意識。指引結合平臺企業特點，歸納平臺經營者壟斷行為的表現形式，分析反壟斷執法考量的因素，對經營者做出15處風險預警提示，培養反壟斷合規和風險預警意識。

在內容方面，指引在反壟斷法框架基礎上，由合規建設、合規重點、行政性限制競爭行為、配合調查、法律責任及相關法律規定組成。

為確保指引內容的準確性和代表性，課題組經認真研究、實地調研，借鑒歐美反壟斷指南的經驗與模式，結合我國國情和平臺經濟發展水平，創新性地采用非法條形式并引入場景案例。同時，召開三次反壟斷領域專家、律師參加的研討會，廣泛征求吸納了各方意見建議，確保指引能夠凝聚共識、發揮實效。

(記者 李海洋)

關鍵詞： 完善反壟斷 規則制度 公平競爭 審查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