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夫子廟、中山陵門可羅雀，蘇州周莊、揚州瘦西湖少有人跡，無錫黿頭渚、連云港連島一片寂靜……3月中旬至今，由于省內及長三角地區新冠肺炎疫情再起，一夜之間，我省各地眾多老牌旅游景區的游客幾近消失，清淡蕭條，唯有山河湖海、殿閣園林無聲相對。多數景區雖仍開放，但幾乎等同于閉園，營業收入微乎其微。

所謂“老牌”，通常具有兩大特征：一是傳統，二是著名。對于這些老牌旅游景區而言，疫情的“冰封”其實已延續兩年有余。因屬外地與本地人群共同聚集之地，自2020年初疫情開始，所有景區都只能斷續開放，且嚴格限流。去年夏天發生在南京、揚州的一輪本土疫情，令省內城市管控更嚴，此后老牌景區們的“溫度”一直未曾長時間明顯回升。這種困境，既緣于疫情這一偶然出現的不可抗力，某種程度上也是多年來省內許多傳統旅游目的地市場競爭力下降的必然結果。簡言之，不能迅速應對市場需求變化，開拓不足，創新缺乏。當遭遇疫情劇變，原有的客流幾乎歸零，危機也就浮出水面。

唯一的例外或許是南京玄武湖公園。近兩年，雖然游客人次明顯下滑，但收入卻逐年增長，今年甚至好于2019年。

面對數十年不遇的困境，我省老牌景區各自如何因應求變?其中的普遍觀念與例外現象分別從何而來?

玄武湖何以“例外”

玄武湖與夫子廟、中山陵、總統府并稱為南京旅游的形象標志。疫情對玄武湖的沖擊，與其他老牌景區相似。去年游客量約1300萬人次，僅為2019年的六成，其中外地游客占比驟降。然而，去年該景區自營收入近1.13億元，創歷史新高，較2020年增長31.86%，甚至較疫情前的2019年增長了7.46%。據記者了解，今年截至目前，這一“逆勢飄紅”的景象在全國旅游景區之中也屬稀有，令業界驚異。

這一特例從何而來?

最為關鍵的是市場定位的迅速調整，這首先來自對疫情持續影響下旅游市場需求變化的清醒認識和及時把握。因為歷史悠久、知名度高，在疫情發生之前，玄武湖和中山陵等老牌景區一樣，外地游客的比例較高。許多旅游產品、項目皆以外地游客為主要消費對象。雖然，近幾年夜游、夜跑、攝影等南京本地高頻客流也在不斷增長，但并未改變外地群體占多數的市場需求結構。疫情發生之后，外地客流驟減直至消失，本地人占據絕對主導，玄武湖果斷轉向，以本地游客作為新的核心服務群體。2020年春季，在首輪疫情剛剛緩解之際，便開始針對南京市民的最新需求開發新業態，挖掘新產品和新項目。如觀鳥游船專線、龍舟與皮劃艇、兒童探險樂園、夜間賞櫻等，很快吸引了大批南京游客。

水上文旅+體旅系列項目是最受歡迎的玄武湖新業態。玄武湖水面開闊，水質優良，曾是2014年青奧會水上比賽場地，向來是南京人喜愛的戲水之地。利用水資源優勢，近兩年來玄武湖重點打造了龍舟、賽艇、皮劃艇、帆船、槳板等一系列水上休閑運動基地，已初具規模和影響力。冬季游湖觀鳥專線堪稱其中的“網紅爆款”。2020年冬季，景區首度開通了這一專線，一面游覽水上風光，一面通過講解學習候鳥知識，實質上成為一種新的觀鳥研學游，吸引了大批南京市民，很多是全家參與，去年11月至今，幾乎每一船次都爆滿。玄武湖賽龍舟已成為眾多在寧企事業單位端午團建活動的必選項目。自2020年引進后，親子皮劃艇月最高接待量達2700余人次，最高月收益額12.18萬元。風之曲帆船基地已成為華東地區首家得到認證的小帆船培訓認證中心。

“夜經濟”業態主要面向本地游客，是玄武湖景區近兩年開發的另一個重點。夜間賞櫻、游湖賞月、大船夜游、蓮花廣場噴泉晚場表演等，游客踴躍，收入不菲。親子家庭也是該景區吸引的主要客群。去年，該景區在玄武湖東岸情侶園區域引進了兒童探險樂園項目，根據不同難易程度劃分為6條線路，月最高接待量達6000人次，收益額達60萬元，且為情侶園帶來了餐飲、停車等新增收益。

文創產品是近年來文旅市場的競爭焦點，玄武湖也著力打造自身特色。2020年推出了“并蒂蓮”網紅系列，去年推出了以玄武門城樓為主打設計的文創冰激凌，銷量頗佳。為方便本地游客購物，延長其停留時間，玄武湖還引入了謝馥春、好一朵茉莉花、秦淮禮物等網紅文旅商品的品牌店。

近兩年智慧景區的建設，也為玄武湖經營提質增效賦能。如“車船智慧化運營系統”的建設應用，使管理更規范、游客游覽更便捷，明顯降低了運營管理成本。去年，在景區游船數字化系統全面建成后，游船數量有所減少，但游船運營收入比2020年增長了45.8%，觀光車和小火車運營收入比2020年增長84.4%。

黿頭渚的應變之道與玄武湖有著相似之處。作為無錫最著名的景區之一，百年歷史的黿頭渚素稱“太湖第一名勝”“世界三大賞櫻地之一”。疫情以來，其游客較2019年大幅下滑。但該景區利用四時之景，舉辦了櫻花節、花菖蒲節、漁家風情節、冬季觀鳥節等四季品牌活動，以及晨賞、日賞、暮賞、夜賞櫻花的“賞櫻四部曲”旅游產品，延長了本地客的游園時間，提升其休閑旅游體驗。

黿頭渚景區將盛唐文化融入賞櫻游園之中，以演藝、戲曲、書畫、互動等表現形式，推出盛唐櫻舞、花林仿古、櫻谷品釀等蘊含中國傳統文化元素的活動。將數字藝術融入傳統景區，推出國潮櫻樂、幻櫻之夜、蘭苑雅戲等夜賞櫻花互動體驗項目。去年推出了櫻花文創雪糕，最高單日售出1.5萬支。同時，大力打造“太湖”旅游品牌，積極推動文旅融合創新，打造“山水櫻花”“太湖船菜”“水上煙花”等特色文化旅游產品，并利用瀕臨太湖的優勢，首創“太湖水上婚禮”。

清寂中的“修煉”

類似玄武湖的老牌景區畢竟是少數，不少景區面對疫情的主要應變之策是“修煉”。南京棲霞山、連云港連島便是如此。

地處南京城東北的棲霞山，有著千余年歷史，臨滔滔長江，坐擁棲霞古寺與千佛洞，風景壯麗，秋日的紅楓可謂江南一絕。3月21日，省政府正式同意設立江蘇省南京棲霞山旅游度假區。

因疫情，近兩年該景區游人大不如往年。借此“清寂”之機，棲霞山風景區開始努力提升硬件和軟件品質。這既是棲霞山風景度假區創省級旅游度假區工作的一部分，很大程度上也是為疫情之后的重新恢復與發展積蓄力量。

去年的“秋棲霞”紅楓藝術節，景區策劃舉辦了夜楓音樂會、親子戶外定向賽、親子研學、攝山手造節等系列文旅活動，漢服巡游、現代樂隊演奏、國風古樂演奏、漢服達人互動等活動吸引了大批年輕游客。去年10月23日至11月底的每個周末，棲霞山景區開啟了“夜楓”模式，沿線包括桃花扇亭-桃花湖棧道、始皇臨江處、陸羽茶莊等經典歷史景點。

棲霞山旅游度假區也開發了眾多文旅新業態項目。如華僑城歡樂谷及水公園、棲霞古鎮、棲云山房、半館中草藥文化展示園、未見山美術館、天街民宿等。

2020年至今，連島景區同樣在努力修煉內功，力爭創建國家5A級旅游景區。

連島景區坐落于黃海之濱海州灣畔，毗鄰連云港港口，山海風光壯美遼闊，是國家級海洋公園、江蘇省十佳體育公園等。去年，連島加速升級景區硬件設施。如，建成連島景區智慧旅游數據平臺，累計投資2280萬元;升級大沙灣綜合服務樓、海濱棧道、停車場等服務設施;打造海濱棧道景觀工程，沿線增加景觀平臺、休閑座椅，完善慢旅慢游需求。為強“內功”，連島還先后牽手蝸牛集團、海南呀諾達圓融旅業及揚州大學等單位，邀請業內知名專家為員工授課。

焦慮中的嘗試

夫子廟“天下文樞”牌坊前，游人幾乎絕跡。中山陵音樂臺下，只有鴿群起落。因為以往絕大多數客流來自外地，省內多家著名5A級景區受疫情沖擊尤其巨大，游客量斷崖式下跌，目前已幾乎為零。焦慮之中，這些曾不愁游客的老牌景區佼佼者也開始了新的嘗試。

從客流量來看，疫情前夫子廟客流量保持在每年4000萬至5000萬人次，2018年甚至出現單日客流69萬人次的高峰。而疫情發生后，每天游客只有幾百名。夫子廟文旅集團負責人殷晟告訴記者，感受到的最直觀變化，是每天辦公室窗外消失的導游解說聲。

困境當前，夫子廟不可謂沒有改變。殷晟告訴記者，為了挖掘南京本地的年輕人客源，近兩年夫子廟文旅打造了一些年輕化時尚化的產品。去年“十一”假期開始，夫子廟試運營“秦淮河畫舫婚禮”，設計了喝合巹酒、拜孔子等傳統儀式。除了設計儀式，夫子廟文旅還負責規劃游船交通、設計線路、準備明式漢服，一次婚禮的收費約1萬元。去年“十一”假期前后接待了7對新人，元旦后因天氣原因項目暫停。殷晟告知，不少新人一直在咨詢“秦淮河畫舫婚禮”重新開放的時間。此外，該公司還與芒果天空合作，開發了“明星大偵探”密室劇本殺產品，預計5月底開業。

目前，夫子廟文旅旗下的“夜泊秦淮”系列主題酒店，如棋峰試館、金陵書畫院、秦淮書舍等，主打傳統文化和高品質路線，既吸引受疫情影響較小的高端客流，也是應對消費升級的新趨勢。疫情期間，夫子廟文旅品牌的輸出并未停止。今年溧水無想水鎮的元宵燈會，便是由秦淮燈彩文化有限公司整體承接。

中山陵的應對與夫子廟有幾分相似。開發網紅打卡地，開辟網上“云游”，以此吸引年輕游客。明孝陵網紅水杉林、石象路“南京最美600米”、長生鹿苑，都是近兩年走紅的攝影地。明清時代明孝陵內就有養鹿傳統，景區挖掘歷史資源，將書籍記載打造成為吸引親子家庭和攝影愛好者的新型IP。“云游紫金山”小程序，由中山陵風景區開發，涵蓋路線引導、美食、住宿、推薦路線、AI拍照識花等功能，提供了從“盲游”到“一機暢游”的舒適體驗。針對因疫情不能現場賞花的游客，近兩年開辟了“云賞梅”“云賞櫻”的視頻直播。

揚州瘦西湖則打造了“云游”新媒體矩陣。除“揚州瘦西湖”抖音官方號外，還在新浪微博、揚州景區APP及“蜀岡-瘦西湖風景名勝區”“名城揚州網”“揚州榜”等眾多新媒體平臺開辟了“云賞櫻”直播。春節以來，先后策劃了雪中瘦西湖、瘦西湖夜游提燈游園會、湖上梅林打卡季、“春之韻”采風雅集等一系列主題直播活動。其間，鑒真圖書館、瘦西湖櫻花谷、大明寺、唐城遺址、宋夾城等櫻花浪漫之地均納入手機屏幕，一一呈現。

(記者 王峻峰 王紹強 吉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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